小顾不睡觉(咕咕版

狗比世界什么时候毁灭。

他们分开的那天,天空酝酿了一场凄惨盛大的阴谋。

 

 

 

楚清晏倒在马路牙子上,能听见车轱辘碾过马路的声音,风碾过他的脸,混着灰尘拍在他脸上,他却只嗅到暴雨来临前雨水的味道。

 

骨头断开的痛感,夹杂着心里的震惊与凄凉,化作一腔五味杂陈,在他往后的七年中,没有一个晚上让他好过。

他站不起身,只咬紧了牙,不让疼痛从嘴里漏出来,来显得他没有那么狼狈。

 

太阳高挂在天上,刺得他睁不开眼,但很快被阴云遮住,车水马龙的轰鸣在他耳边咆哮,他抬手盖住了眼睛,不去看刺眼的天。

 

“陆慎行,你走吧。”

 

他耳边短暂的迟疑过后,就是急促的脚步声,他叹了口气,算是最后画上的句号。

 

 

 

 

楚清晏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,听到有人说——

 

“叫救护车的人呢?”

 

“不知道,听声音不大,应该是高中生做好人好事吧?”

 

但很快都被警报声掩盖,他惨笑了一下,听见空中一声惊雷,脑子还在贱兮兮地担心:不知道他带伞没有。

 

 

 

 

楚清晏阔别七年,重新踏上这片土地,是结束复建,回来继承他爸的家业。

霸道总裁走马上任,纵然是霸总也要频繁地参加酒会、生日宴、饭局、红白喜事,这导致楚清晏每天都要对着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脱发、油腻、啤酒肚。

 

 

于是他进会议室之前,无比希望这位客户不要在=再以各种理由找他吃饭。

可楚清晏进了会议室就傻了。

 

楚清晏看着那个客户愣了好久,好像时光重叠回溯,在他很多个扑朔迷离的梦里,一切都被具现化。

 

楚清晏整场会议都开得心不在焉,陆慎行也是。

楚清晏看着那个名字,思考着是不是可以动用金钱关系和他发展一段肮脏的关系。

 

最后他没这么做,因为显然,这是会被扫黄打非叉出去的。

 

 

 

秘书看着这两个不在状态的经理,也有点傻眼,于是这场会议,在两个助理的极力促成下,这一单合同签得潦草又惊心动魄。

 

 

楚清晏清醒过来的时候,就看见陆慎行正准备走,他几步上前,一脸笑意,说

 

“陆经理,有兴趣一起吃个饭吗?”

 

 

结局当然是陆慎行单方面婉拒,楚清晏倚着门框,失神地望着早已经没人的走廊尽头,叹了口气,只能把罪名推脱在陆慎行不想喝酒脱发这一件事上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可楚清晏是不服气的。

他在无数夜晚梦到,又抓一把空的人,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,他却只能看着空荡的走廊发呆。

他躺在床上,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,上面的光点像是不会疲惫,每个夜晚,这条排放无尽二氧化碳的长龙,都不会断。

楚清晏看着窗外有些失神,他总觉得哪里不对,过了好久好久,他才终于在路灯熄灭的时候想通——原来从他被推上救护车那天起,他从没有对陆慎行生过气。

 

他翻了个身,起床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楚清晏几次计划着去堵人,甚至多次在公司大会的时候走神,回过神的时候,手册上已经写满了那个人的名字。

 

 

其实陆慎行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,他总是在梦到那个雷声轰鸣的下午,他看着楚清晏被推上救护车,然后身体失力,倚着水泥墙壁滑到在地上,雷声掩盖了他挣扎的哭声,和苦咸的眼泪。

 

他几次在夜半惊醒,后背湿了一大块,那是他企图追上救护车解释,最后无力跌倒的惊汗。

可他又能怎么样呢,因为失手差点让人坐一辈子轮椅的解释,他说不出来。

 

他去蹲过几次人,结果都以他不敢上前而收尾。

 

 

 

 

楚清晏那天,去一家洗浴中心找他爸。

他谈完事情出来,正好碰见一身酒气的陆慎行,他恍惚了一秒,然后带着疑惑上前几步,问道。

 

“你...喝酒了?”

 

 

“喝,嗝,喝不下了老板...”

 

陆慎行打着酒嗝,脸上一片通红,身上跟没有骨头一样,走路七扭八歪,一步一个踉跄。

 

 

“来洗浴中心喝什么酒啊?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常识,会死人......”

 

 

楚清晏气急败坏的话还没说完,陆慎行就倒在他怀里,手里拿着的显然是一份合同。

 

楚清晏稍微低头就能看见陆慎行的脸——他刚喝完酒,脸上是一片红晕。眼里氤氲着水汽,眼尾泛红,嘴唇上亮晶晶的,眼睛半闭,睫毛打下一片阴影。

 

 

楚清晏抑制不住下流的想法,喉结动了动,就听见陆慎行问他。

 

 

 

“老板...合同签吗?”

 

 

“签,签。”

 

 

他连应了两下,第一声急促,第二声肯定,好似哪怕陆慎行下一秒告诉他,要他的全部身家,他都会忙不迭地签好字,还得蹙着眉头问他,够吗。

 

 

他还没再说什么,那人就完全倒在他身上,睡过去了。

 

楚清晏不得不难为情地把他先带回自己家,如果他的嘴角没有咧到后脑勺的话。

 

 

 

 

陆慎行是在半路上醒酒的,他没有断片,想着刚发生的事情,局促不安中夹杂些许的欣喜,他顽固冷漠的外壳,被楚清晏打破,消磨得只剩下零散的碎片,于是他阖上了眼,暗自咬牙。

 

他妈的,这场戏得演下去。

 

 

 

 

楚清晏架着人回来,放到沙发上,去找换洗衣服的时候,陆慎行幽幽地睁开眼,听见脚步声又闭上。

 

 

楚清晏坐在地毯上,昏黄的灯光照在陆慎行脸上,楚清晏在脑子里编排了七年的话,在看到他的时候,只剩下了——

 

 

“这些年...你过得好不好?”

“你好像一直在躲我。”

 

陆慎行听见,睫毛翕动暗自腹诽:个不长眼的,老子蹲了你好几次,还要我通知你吗?

可他所有的腹诽都只变成了深沉的呼吸声表达出来。

 

 

“是我当年太突兀了,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男人就那么说。”

“你别躲了,我不说了。”

 

 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

 

 

两道不同的声线在同一时间出声,楚清晏满眼的震惊,陆慎行睁开眼坐起身。

 

“对不起该我说。”

“是我...”

 

陆慎行嚅嗫了几下,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,他红了眼,抬起头看向他。

 

“是我差点害你变成瘸子。”

 

陆慎行眼睛一眨不眨,他不想眼泪掉下来,不想让楚清晏看到。

 

“这次换我来说。”

“楚清晏,我喜欢你。”

 

 

楚清晏愣了愣,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脑袋,他带着巨大的惊喜和眩晕,凑过去亲吻陆慎行的眼睛。

 

眼泪吧嗒掉在地毯上,窗外打了闪,雨就这么下了起来。

 

 

“别哭了。”

“我该早点回来的。”

 

 

阔别了七年的道歉和爱意,在浓烈灿烂的表白中被宣告,他们彼此亲吻,想要补偿七年遗落迟到的爱。

 

 

那场雨下了一夜,彻夜未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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